第五章 病历
总算看清楚了他现下的身形样貌,比入缅作战时憔悴瘦弱得多了,军装在他身上显出了许多空余,那件大衣也沉重得快要把他压垮似的。而他的面色更是怎样看也不像是一位健康人,明明身形这样消瘦,脸上却有些浮肿,脸色又分明有些病态的蜡黄。她从未想过再见他时会是这样一副情景,心惊之余,想起廖耀湘说他不久前才做了肾脏摘除手术,且并没有完全康复,就因为心系东北战局而匆忙出院,不由得猛然一阵鼻酸。 她想她之所以能至今坚持做一个医生,一大半要归因于是个心软的人的缘故。尽管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,也从无上下级以外的关系可言,但她看见他的模样,心里就十分地不好受,又想到他现在这样或许正是因为在野人山落下了病根,顿时更觉得羞愧万分,无地自容。 一时间,她也不知是该上前还是该告退的好,眼睛无措地左右望了两望,只见那位陈副官站在门旁,向她投来了个抱歉的眼神,大概这回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了。沙盘对面的这位长官此时略微抬起了头,目光先是望向一旁的郑洞国:“桂庭,来了。” 他大概一宿没有合眼了,和孙立人吵过了一整个清早,说话声音哑得让人辨识不清。郑洞国走上前去,搀扶住他的一边手臂,无奈道:“才说过踏实静养的,一回来东北就吵成这样。” 他摇摇头,没有说话,眼睛又向她看过来。 阮静秋赶忙立正,拿出自己最好的仪态向他敬了个礼:“长官,静秋来向您报到。” 他微微点头,又忽然蹙眉,用手掌压住自己的左边腰侧。她还在原地傻站着,他只好抬手指向一旁的办公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