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(卷一:云山风动完)
天又阴了下来。 搓好的鹿筋晾在窗前吹了一夜,还未被解下来绷在弓上,凄风一起,便形单影只地晃悠。昨日从坟前回来后削好的大把竹箭也在风里滚动着,肩挨着肩踵擦着踵,低低切切地唧哝。 过会儿,风忽大了,窗扇跟着吱吱呀呀摇起来。咣啷一声响,一只细口的瓷瓶被刮倒,从窗沿下的方匣上滚落至桌面,让玉色的手背轻轻抵住。 “你的伤快痊愈了。” 南明说。 一截竹青色袖口拂过暗沉的木纹,医者并不急着把腕边的瓷瓶扶正,先搁下药膏,拿起绢布来揩了揩手。不似药油那般沉闷的一股淡香逸散在山雨欲来的风信里,白瓷的罐底在木案上磕碰出细微声响,被他不轻不重的话音掩盖。 袒露上身的伤患正按着右肩活动臂膀,闻言长睫一抖,似叫眼前划过的一角衣袂牵起了目光,坐在软榻上抬眼看过去。窗畔那人只拿了根布条松松垮垮地在颈后一系,墨发在颊边如扇面一般滑开,遮住了半张隽秀面庞。他把瓷瓶扶起来收进方匣里,头也不回地道:“天凉,披上。” “是。”小臂窸窣穿过窄袖,封光一面提着衣襟拉上肩头,一面合拢眼睑,口中道:“大人之恩……” “免。” 一只手伸过来,剑指点在额间,推得他脑袋略微后仰。南明好笑地扣上木匣,回身抱臂道:“又来了。你这人,非石非木,却是木人石心。换作别的事我该夸你,但此言嘛……相交至今还要拘礼,可见你对我仍是生分。” “是大人心善。” 软缎滑过肌肤,痂皮脱落的边缘泛起轻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