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黑暗和黏腻的潮湿感包裹着他,血腥味和腐臭味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。他反而松了口气,这是他最熟悉的感觉,如同回到一颗温暖的卵之中。 就这样睡一觉也好,人生还很漫长,厌了战场,等醒来再决定去向何方。 由远及近的响动,他感受到有人在翻找什么,但他疲累得睁不开眼睛。 直到压住他的尸骨被挪开,刺目的阳光扑在他的脸上,他才想睁开双眼。 可是双目早被他人的鲜血粘住,他只能从一丝光亮中看到一个人影。那个男人似乎笑了,抓住他的手腕,将满是血污的他背在了背上。 他感受到了男人的温热,若是没有此时的对比,他不能意识到自己昏睡在尸骨之中时,身体的温度也随着它们渐渐凉去。 等我睡醒,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他? ……罢,等我睡醒……再想吧。 这次他昏睡得比以往更久,他梦见自己脖颈上的伤痕不断地扩大、侵蚀他,而他只敢一步一步向后退去,直到自己坠入更深的沉眠。 待他醒来时,他仅身着自己最里层的单衣,双手被反绑在身后,身下一丝未挂地靠在颠簸的马车上。他抬眸看向周围,一个稍显富态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干草垛上,身边两个站得笔挺的佣人,剩下的人多是被草绳束缚着,有气无力或是魂不守舍地半倚半躺在草中。 干草刮得自己下半身又痒又疼,他吃力地用手和肩挪了挪位置,勉强让臀部微微抬高,避免粗糙的草丝去刺激自己。 他回想起之前将他拉出尸骨堆的人的身形,与眼前这位大相径庭。如果没猜错,此时的情况应是营中曾经当做谈资的“拾尸贩走”。 汀哥说过,有人在战场的边缘游走,寻找到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