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
主仆俩把带来的箱笼归置好,净手洗脸,换下满是尘灰的衣裳。 春条也已缓过劲来:“奴婢去厨下看看。” 随随前一晚大半宿没睡,这时困倦不已,打了个呵欠,脱下衣依譁裳钻进被褥里:“我先睡会儿。” 平常她一犯懒,春条总是看不过眼,要苦口婆心地劝她上进些。 这一回,她破天荒的什么也没说。 因为连她这么上进的人也已看出来,齐王殿下是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的。 就算鹿随随真是天仙下凡也不可能。 然而这回却是她想错了。 …… 长空如洗,秋日暖阳洒在徽猷殿青碧的琉璃瓦上,闪着点点金光,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。 三年前离京时是春日,也是风和景明的好天气。 桓煊在殿前降车,换乘步辇,行至一半,廊下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 皇帝身着晏居常服,肩披狐裘,头戴黑色纱帽,隔了几丈远都能看出他两鬓斑白,脚步虚浮,脸色蜡黄而惨悴,显然饱受病痛折磨。 若非衣裳是明黄禁色,桓煊差点认不出眼前的中年男子,竟是他记忆中魁伟不凡的父亲。 似乎也没有记忆中那么高了,不知是因为后背开始佝偻,还是因为他自己长高了。 桓煊令内侍停辇,下了辇,快步拾级而上,走到皇帝面前,下拜行礼:“儿臣拜见陛下。” 皇帝忙将儿子扶起,眼眶发红:“总算知道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