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文学传统的现代再生
以成为一种最“新”的文化工业,产生太多华丽而空洞的泡沫和垃圾。在这个意义上,一切崇拜——包括“新”的崇拜和“旧”的崇拜都很有些可疑,都可能成为文学创造的陷阱。在另一方面,我更不愿意把文化的“旧”“新”两分,等同于“中”“西”两分,而很多中外学者常常就是这么做的。在这些人眼里,中国文化的时间问题也就是空间问题,“传统”就是“中国”,而“现代”就是“西方”。但上述中国作家的伊斯兰教、佛教、基督教,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都并非原产于中国,同样也并非原产于“西方”一词所指的欧美。我们该把印度和中东往哪里放呢?是应该把它们看作“新”还是“旧”呢?这只是随手举出的一个小例子,不能不让我们的西方崇拜论者或中国崇拜论者谨慎行事。 我在一篇文章里说过,文化的生命取决于创造,而不取决于守成,而任何创造都是“新”“旧”相因,“新”“旧”相成的,都是一次次传统的现代再生。因此任何一个有创造力的民族,都用不着担心自己在广泛的文化汲取中传统绝灭,正像任何一个有创造力的人,都用不着担心自己在“传统”继承中搭不上“现代”的高速列车。作家们将古今中外的各种文化成果都视为自己可资利用的资源,完全可以不关心也不研究自己的文化“年龄”或文化“肤色”问题,只应关心自己能否把下一部作品写得更好。在此我郑重建议:作家们今后在一般情况下不要再讨论这个“传统”或者“现代”的话题——这一点,请关心这个话题的各位同行给予原谅。 2000年2月 *最初以法文和英文发表,后收入随笔集《文学的根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