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4】十二月的骤雨
餐厅吃饭,期待他也能受西方文化的熏陶、爱上我所爱的事物,但在Eyre的无数次挑三拣四后这热情就很快消散了。东方的许多茶水味道都偏淡,必须慢慢品着才能喝出香味来,不适合搭配过甜的茶点,于是他们的点心也跟着清淡,我常常吃不出味道,只觉得酥脆的那些是甜饼干的替代品。我最痛恨的是枣泥、红豆泥的点心,它们简直是中国甜点里的塞壬:拿假冒的巧克力一样的外观引诱你,吃下去之后才发现上了当,但也为时已晚,只好心情苦涩地囫囵咽下去。 我做的还不够吗?Eyre问,声音有些委屈。 茶已经泡到了第二壶,方才用过的茶叶按惯例拿到后厨去拿给佣人分了。茶是奢侈品,不但得防着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,有时候他们还会把主子用过的茶叶转卖出去,一种劳动阶层惯有的习性。这也并不应该被过度抨击——就像饿急了的狐狸会偷吃农舍里肥美的家禽,人类的社会也是微缩的自然界。 我用餐刀沾了一点抹司康用的奶油刮在Eyre嘴角边上。你一定饿了,我说。他没有说话,乖顺地用指尖抹净嘴边的奶油,放到嘴里去含。我觉得他做得够多了,正准备告诉他那鸟还好好的,管家却突然敲响了书房的门。她从来不喜欢我的Eyre,认为他是种一次性败坏多重道德的具象化,于是永远假装他不存在,眼睛并不落在他的酮体上,当他只是家里一件寻常的装饰物。她告诉我温室外面的那颗老橡树倒了,把温室的屋顶砸出一个大洞。 肖呢——鸟呢?我问。 管家面露难色。它怕是飞出去了,小姐,她说。